咯咯咯哥哥

just 囤文



这个世界戾气太重🙃

【林秦AU】梨门关(章三)

蘇成水儿:

#民初AU  #林警察x秦青衣


第一章  戏青衣梨园初溅血,怜九月夜半苦烹茶


第二章  痴老母心念炖秋梨,林大斧灵机拨鲁班


第三章  救褴褛长笙识古玉,因缘会崔白遇华佗   


   


巡街路过水果摊子,林涛又买了一网兜儿的好梨。那卖水果的汉子明显已经对他门儿清,都不用把话说全喽,看见他的脸就麻溜利索儿挑最贵的上秤打包:“您给八成儿利就得,嘿嘿林队长拿好。”


“诶我说队长,您近茬儿是掉梨堆儿里去了?”小黑替他拎过来,拿手一指:“这大冷天的,新鲜果子可不便宜。”


 


林涛捋了下帽檐儿咂了个响舌:“钱是王八蛋,谁叫有人喜欢吃它呢。”


 


“有人?谁啊?”小黑观六路的眼睛骨碌碌转起来,准备趁势耳听八方:“您这些日子可见天儿的往皈子庙溜达,我知道大栅栏的戏班子大半都跟里头扎着呢,怎么着,您……有相好儿的了?”他用胳膊肘子怼怼林涛,促狭道:“是不是太平科班那个唱刀马旦的姐儿?”


 


这说的就是李大宝了。林涛抬脚踹他屁股:“滚你丫的,没那八宗事儿。我那不是去听戏的吗。”


 


“听戏您该奔戏园子去,老往人家院子里钻什么啊。”小黑嬉皮笑脸不怕死:“再说您这梨,隔三差五给哪位的啊?”


 


“小子跟我这儿抖机灵是不,胆儿肥啊。”林涛狞笑着把梨兜子抢过来,十分光明堂皇:“没那么多弯弯绕儿,我这是给秦长笙的。你说这人啊嘿,看着不食烟火一尊菩萨似的,净喜欢吃这些甜滋滋的小孩儿玩意儿,给他卖糖又嫌上火。”他没自知的开始絮叨:“水果好,等天儿暖和了我给他整点儿洋苹果吃去,哦,等会儿再捎两串儿冰糖葫芦。”


 


“哎哟我的队长,您可吓着了我了。这话不知道的以为您哄媳妇儿呢。”小黑瞧着自家队长乐在其中的劲儿摇头摇得痛心疾首:“合着给个大男人献殷勤呢,图什么啊。”后半句鸟不悄儿的:“怎么没见您这么心疼别的兄弟啊?”


 


林涛那是什么耳朵,没听着才怪。觑着他道:“行,上回老秦不要的那包点心给你了。放了半个月,凑合还能吃。”


 


他俩这么你一榔头我一棒槌抖了一圈儿包袱,眼瞅着还有小半条街就兜回警局了。远远儿的小姜在局子门口瞧见他们,撒开腿就跑过来,喷着白气儿道:“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得找您去。”他边匀气边推着林涛往前走:“来了个不得了的老太太,鸡飞狗跳吵吵着自个儿在琉璃厂被人坑了,找咱帮着讨公道呢。我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对了,那位梨园儿的秦老板也在,晌午找您来的,坐了有一会子了。”


 


听这话儿的时候林涛已然瞧见秦长笙了,隔着人仰马翻的一片混乱。一个头发花白花甲开外的老大娘正坐在地当间儿蹬腿嚎啕,谁拽也不起来。皇天后土从她嘴里冒出来都成了不长眼睛心肝全黑的索命小鬼儿,更别提他们这些靠俩鼻孔出气儿的凡人。林涛带的兵向来没有跟老人家动手的规矩,她这么一撒泼就都没辙了,端茶的端茶递水的递水,脑袋抓破也屁用没有,打外边儿经过的路人十个有九个要勾头瞅瞅。可就算闹腾成这个德行了,秦长笙还是清静静的坐在人堆儿后头。他今天穿着一件浅灰滚毛边儿的短褂,绒绒的白狐狸毛堆在一张小脸儿两边,看着倒是多了几分温软,却依然没有沾染红尘的意思。以他为中心画了一个圈儿,烟火飘不进去,哭声也飘不进去。


 


林涛看着他,忽然很想长吁短叹一回。他想起前阵子去听戏,被秦长笙认真追问魂从何来的事情,当时当下可是问着了他了。缘起有感偶发一句半真半假的戏言,让那天的林涛站在三庆园的后台憋了半天,只因他自己也觉得这事值得较真儿了起来。可关乎触感的事情多是灵犀一亮,要剥皮拆骨讲清因果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林涛最后留下一句:先欠着,容我想想。他是当真琢磨这事儿的,由始至终将秦长笙其人想了这么些日子,也不是全然无果。如今瞧见这个场面,更觉关节通畅。他估摸着,难道秦长笙今天也就是讨这个答案来的?


 


不过眼下可不是交心的时候,地上还坐着个老太太呢。林涛走进去,当先一个开春儿太阳似的笑容:“老大娘,有什么事儿起来说,小雪都过了些日子了,地上凉着呢。”


 


他走进来里外三层的人就给让出了个空子,那老人倒不糊涂,这就看出他是个管事儿的来了,当下瞅准目标扯着他的胳膊哭道:“现如今没有衙门了,你们这儿就是衙门!阁古斋坑我老婆子的传家宝啊!”


 


厘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林涛的袖子已经教她扯得全是褶子加眼泪。原来是这么档子事儿,今天早上这位阮姓老太太在琉璃厂的阁古斋卖了一块儿翠,得了十五块钱。那翠原是她先夫留下来的念想儿,在她独子身上又挂了三十余年,可到了儿没能再传下去。刚立冬那会儿她儿子一场大病没了,连带家底儿也都换成药汤子搭了进去。老太太一个人家徒四壁孤苦伶仃,眼瞅着年关将近却是连口米汤都快喝不上了。她左思右想咬牙把那块仅剩的物件儿掏出来,想着就算当了也再赎不起,干脆卖了吧。可到手的大洋还没捂热乎她又后悔了,觉着那翠一卖心也掏空了似的,扭头就回了阁古斋。巧了,正正好好瞧见掌柜的把那玉转手给个大胡子洋人,张口就是一千五,生生翻了百倍。老太太当场不干了,更要把玉拿回来。可人家能干吗?肯定不能啊。


 


“琉璃厂的规矩,无论是买家打眼还是卖家亏本儿,成交了就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听见这个声音林涛立马抬头,说话的正是秦长笙。不知道听到哪段儿的时候,他竟从自己那个圈圈里走出来了,现下正微皱着眉头看那老妇:“再出手卖得多少钱就各凭本事,林涛他们也没由头出警的。”


 


理儿是这个理儿,可林涛看着那老人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样子,就着她满身补丁听这段儿让人心凉的故事,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正想着怎么哄她贴补她,这下好了,秦长笙都替他说了。话音儿刚落他就觉出怀里老人的身子一僵,接着一软,赶紧把人抱起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捋胸口。老太太倒过气儿来就再没大动静儿了,只絮絮嗫嚅道:“没活路了……没活路了……”


 


林涛有些气闷,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他就那么冷。要问他那个答案是什么,就是秦长笙这人心里一团冰,半点人情味儿也没有啊。心里无情无爱,冷眼旁观这人世百态,如何演那些比红尘万丈更姹紫嫣红的戏呢。他又想起大宝劝他的话:老秦这人就这样儿,你习惯习惯,习惯习惯就好。


 


他觉得心尖子疼。可不是吗,秦长笙这人,就这样儿。


 


林队长这边厢忙着自个儿气自个儿,秦长笙那边蹲下来捏住阮老太太的腕子不知道在干什么。小半晌儿之后他才又站起来,从椅靠儿上拿回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是那个清冷的角度,站得笔直瞧着气鼓鼓的林涛:“走吧,咱们琉璃厂去一趟。”


 


林涛一怔,气性带着点余威,眉毛尚有点儿陡:“干什么去?”


 


秦长笙没觉出他生气不生气的,一本正经解释道:“出警肯定是没有道理,不过你我还是可以去看看。如果真是能出一千五的翠,为了名声开铺子的也不敢蒙这么低。说不定有别的法子讨回来。”顿了顿,他有些不耐的蹙眉:“我还有旁的问你,别在这事儿上耽误工夫。”


 


不管他最后一句,没听见没听见。前面那一串出来,林涛心里的倒刺儿就消了大半。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门去了,后头那个乐呵呵的。


 


小黑并小姜一道儿把老太太抱到他们守夜间儿的单人小床上暂且歇着,腾出手来就开始嘀咕。一个问:“林队长还是咱们那个林队长吗,我怎么觉着他仿佛哪里不对?”另一个道:“不然你以为他囤的那些梨都去哪儿了?”


 


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


 


阁古斋在琉璃厂东边紧把头儿的延寿街上,门口常站个伙计拿着布扫帚掸灰。古董这一行要得好东西,除了靠眼力还得靠人缘儿。家里有玩意儿的或者夹包袱串宅门儿的,甭管手里有没有真家伙,首先人家得愿意给你先掌眼。所以那伙计虽然手上布条子挥舞的欢实,眼珠子却滴溜溜在来来往往的活人身上打转儿。瞧见夹着卷轴捧着匣子的就要上去套套话儿,看是不是有好东西要出手;瞧见脚步迟疑寻么店家的客人也得往屋里抢,要不就是别家儿的生意了。


 


这不,林秦二人要从人力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眼力见儿极好的伸手去扶秦长笙了。被拒。他讪讪地在大襟上蹭了蹭手,又朝林涛照量。对面儿荟一堂的小哥儿慢了一步,翻着白眼抄手回去了,却不知道他们本就是专登去阁古斋办事儿的。


 


林涛倒没客气,撑着他的膀子从车座儿上翻下来,衣角带风。站稳了就上下打量他一回,笑道:“你们掌柜的在呢?他姓什么啊?”


 


“小店掌柜的姓金,全名儿金巩。您叫我大刘儿就成。”


这姓刘的伙计边引着他们往里走边留心二人动作。林涛穿着制服,身份自不必说;秦长笙他却面生的很。单看样貌衣着不似寻常草民,多的却也瞧不出了。只林涛肩上扛着一颗星儿还对他十足关照的样子,教大刘儿心下考量得重了几分。跨门槛的时候林队长下意识托了那人胳膊一下,他立马当先一步掀开门帘儿,缓声道:“您走好,留神脚下。”


 


进到屋里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暖融融的热气儿,直烘得人头发上都要结水珠子。这店倒是跟别的古玩铺子不大一样,一般的店面许是为了拱个古朴陈旧的氛围,大多不亮堂,乌青蒙灰似的。阁古斋偏不,里头装得金玉明煌,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的中年男人也穿得极富贵。他梳个分头,一身绛紫团寿的长袍,右大襟坠着亮闪闪一块怀表,鼻子上架着圆溜溜一副眼镜儿,打眼儿瞧见他们就笑呵呵道:“大刘儿快沏茶,二位访什么玩意儿?”


 


秦长笙深居简出,上台下台又是两个模样儿,金巩自然也不认得。只一个伙计都能咂么出来的东西,他做了十几年掌柜更不在话下。尤其秦长笙神情疏离淡漠的劲儿,怎么看都是骨子里的清华。他还多想一层,林涛一个警察小队长,不是玩玩意儿的人。无端端跟这人到他这儿蹭什么茶喝呢?别是有什么麻烦吧?


 


他这边悄悄犯嘀咕,秦长笙那边已经看了一圈儿,立在半卷残画边上回头:“看玉。”


 


真是瞧东西的就成。金巩弯腰从玻璃柜子里撤出一个红锦托盘来,习惯似的吹了吹根本没有的浮灰,笑道:“新的老的都有,您掌掌眼?”


 


林涛将那盘子里的东西扫了一眼就往旁边一推:“我们不看这些个。早上有个老太太在你这儿卖了块儿玉吧,东西呢?”


 


得,果然不是来看玩意儿的。听这话金巩脸上赔了个不到眼底的笑儿,换了张面皮道:“我的官爷,您问这个干什么?若是看上了那东西,我白送您拿家玩儿去。但话得说清楚,我可没坑她。上午有个法国人的生意可就让她给我哭黄了。”


 


“一千五的翠你给人家十五块,这还不坑呢啊?”林涛立着眉拍他的桌板:“这么大的铺子,好意思吗你?”


 


“哎哟,一千五那是骗洋鬼子的!”金巩二话不说拿了个金丝楠木盒子过来摊在他们面前,一脸的有冤无处诉倒不知几分真假:“您瞧瞧,我这是搭着家伙什儿给它抬身价儿呢,它哪儿值一千五啊!”


 


盒子里一块儿透亮的玻璃种儿,水头倒算得上足,却是不起莹。秦长笙托在手上看了看,实话实说:“离一千五差得远,不过一百五总是值得的。”他瞥一眼金巩,总结:“还是很坑。”


 


“中肯,这给的是个噎脖子的价儿。”金巩笑笑,却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只稍稍惊讶的看了看秦长笙,摇头晃脑道:“这位爷既是行家,那合该知道,我照码儿压了十倍而已,其实也算不得很过分了。咱们讲究的是现时现刻的两厢情愿,秋后反悔可不地道。”他又瞅一眼林涛的肩章:“按说林队长您出面说话,我该冲这个面子给她添点儿。可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我得对得住祖师爷不是。”


 


“嗬,连祖师爷都搬出来了。祖师爷就教你们这么做人的?这倒是挺地道。”林涛被他这套不要脸的词儿激得起了血性,却也知道这是个软钉子,他断没有理由动手。想了想周身搜一圈儿,凑出五块钱来拍在他桌面儿上:“一百五没有,就二十。也不用你添不添的,你把东西还给人家留个念想儿。剩下的我明天给你拿来。”


 


一块钱能买二十多斤大米,二十块钱对于寻常人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一个收入平平的小队长,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


 


秦长笙听见这话也忍不住转头去看林涛的脸。他一双好看的剑眉蹙着,眼睛里跳跃着两簇小小的火苗儿。这人也不傻啊。


 


——家里他上回送来的梨子还剩一只,今天他好像又买了新的。还有冰糖葫芦,自己是什么时候顺口提过一句来着?


 


秦长笙思绪飘远了些。他抬头去看了看那半卷残画儿,又垂眼静默着等金巩的回应。


 


“林队长,这我可亏大了。您别难为我。”


 


尘埃落定。


 


林涛这边就要跳脚,秦长笙一把拽住,当先说话儿了。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


 


“金掌柜,您那边儿放着的崔白是怎么回事儿?”


 


没成想这句话倒让金巩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僵在脸上了。秦长笙说的,正是他刚进来的时候看过的那张画儿。说是残画儿都客气,糊着土坯,支离破碎。甭说款儿印儿的了,连上头的佛像都快瞧不清楚了。金巩知道它是个什么,因为那就是他自个儿收来的,知根知底儿。可秦长笙干什么了?他什么都没干,就过眼儿没留心似的瞧了那么一会子,就活生生让他瞧出崔白来了。


 


“你说什么?”金巩瞪眼睛。


 


“崔子西的观音像,”秦长笙也不跟他啰嗦,单刀直入:“我能补。”


 


这接连两句直把金掌柜震了个五迷三道。北宋的崔白,佛道遗作大多在壁画儿上头,卷子轴那是万里挑一。他俩月前好容易从个落魄旗人手里捡了这幅画的漏儿,到头来却是鸡肋得很。只因年月太久旧主儿又不懂得经管,好好的东西平白遭了人祸,这抖落抖落都掉画片渣子的东西可就不值什么钱了。可要真说它不值什么钱,那可是崔子西的真迹,能补好咯就是吃三年的家伙儿。就因为是这个理儿,谁敢接啊?弄好了算,弄不好呢?一张崔白没了,这不是上赶着的冤大头么?就这么落了个修没处修,补没处补。焦心了两个来月金巩也木了,干脆把它就这么摊在柜台边儿上。碰上能工巧匠那是造化,碰不上的话,有谁愿意给个仨瓜俩枣儿他也就图个眼不见心不烦了。


 


有这么个因故,你说秦长笙是不是正扑了他的下怀?不对,简直是大圣下凡。


 


他立刻摆正了眉眼口鼻,拎着下摆从柜台后头绕出来,拱手道:“敢问这位怎么称呼?得,今天是我老金自个儿不要脸面了,您别笑话。这观音像您真能修补?”


 


“补自然是能补的,只你得把东西还给老夫人。”秦大圣缓步走过去仔细瞧了那画一眼,皱眉又添一句:“再一个,你不许催我。”


 


这幅画要是能成,老太太的玉简直就是个屁了,放不放都行。金巩乐得直想搓手,以他的眼力看,这位年轻白净的小先生话虽没说几句,可句句在话眼子上。打他一进门儿起就觉着颇有来头,如今看来,还更像个底子厚的。跟他赌这一把,有点意思。


 


但心里甭管怎么想,话总得苦着说。金巩一面使唤伙计把画儿好生打包妥帖,一面为难道:“您这是帮我了,我得谢谢您。但我不能白把画儿给您不是,那可是崔白呢,我真金白银淘换回来的……”


 


自打秦长笙开口问那画儿起,林涛就总觉着有双眼睛不知道从哪儿瞧着他们呢。四下找了一圈儿,屋子里能出气儿的除了他们总共一掌柜一伙计,并炉台上温着的一壶开水。往后院儿去的门倒是虚掩着,林涛刚要推开看看,就听见金巩在那儿得寸进尺。他手上的门帘子一松,回身喝道:“蹬鼻子上脸是不是,你那破布片子谁稀罕啊?他不给你补齐你能卖出一块钱去吗?”


 


“林队长林队长,话可不能这么说……”


 


金巩张口又要分辨,秦长笙腻了。一抬手叫他闭嘴,从自己脖子上拽下来个东西,搁在玻璃柜上:“这个押着。”


 


林涛只觉得绿光一闪那玩意儿就进了金巩的袖口,跟着他就真的闭嘴了。眼睛眯得缝儿似的嘱咐大刘儿给二位爷拿玉,大刘儿给二位爷叫车,二位爷好走,二位爷再来。


 


“你给他的什么东西?缺心眼儿啊?”林涛急吼吼扯住秦长笙袖子:“不行我得给你要回来去。”


 


“……”


不知道咱俩谁缺心眼儿。秦长笙不搭理他,上车就要走。伸出去一条腿还是扭头把林涛拖了上来。


 


两个人膝盖碰膝盖坐在一辆车里,林涛抱着换来的画儿摸摸,忽然“咝”了一声盯住秦长笙,笑道:“老秦可以啊,什么都懂。这些个也是书上看来的?”


 


“书上没有这些。”秦长笙拢拢领口:“我爹喜欢,他活着的时候教我的。”


 


他面上虽仍是没什么表情,往日一般清清泠泠的样子,可林涛看着他把指尖儿蜷在掌心里,就是能觉出他的伤心来了。这人的伤心也是悄没声儿的,活像刚入秋那会儿湿湿冷冷的雨。安静萧索不哭不闹,就是水汽一点一滴往里渗,拔得你骨头疼。


 


原来秦长笙在情分里头是这样的景色。林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逐渐融化开去,你若是乍一看兴许会觉着有几分痴傻。可林涛心里翻江倒海清明着呢,他觉得自己仿佛更认识秦长笙了一些,又仿佛不那么认识他了一点儿。这人是雾里的花,你得靠得再近点儿,把那些雾气烘散咯,才能看得更清楚点儿。


 


秦长笙侧头的时候就正对上林涛这副魂没附体的样子,心说这人又不知道逛什么花园子呢。伸手戳了他一下儿道:“等会儿经过药铺子咱们停停,给那位婆婆抓副药去。我号过她的脉,气结于胸而已,顺顺就好了。”


 


“好嘞。”


 


林涛心脏给烫了一下儿,不知怎么眼圈儿竟也有几分升温,笑得热泪盈眶。他终于叹息一声儿,挪近了点儿道:“老秦,其实你今儿个来找我,是不是讨上回的债来了。”


 


秦长笙很想把距离重新挪开,屁股离座儿发现已经紧顶着车窗没地儿了。只好憋着又坐回去,十分隐忍的“嗯”了一声儿。


 


“没答案了,”林涛笑嘻嘻看他圆润的侧脸儿:“你就像今天这样儿,挺好。”


 


秦长笙:“……”


 


再说他们前脚儿走,后脚儿就真有个人打林涛没掀开的那道门后头出来了。看着他俩刚出去尚摇摆晃动的大门遮子,眼睛里半点好声气儿也没有。


 


“怎么着,拿走了?”


 


那人斜了金巩一眼,金巩赶忙点头哈腰凑过来笑着搭腔儿:“拿走了。倒没成想,那疯老太太能请动这么二位爷来。咱倒不亏了。”


 


“呸!爷个狗屁!一个穷警察,一个臭戏子,也配你叫一声儿爷?”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花生壳儿,揪着金掌柜肩膀子恨道:“金巩你给我盯好咯,秦长笙什么时候把画儿送回来什么时候拿给小爷我过目。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个花架子,若真能修成了,爷我有大生意找他。”


 


金巩给唬了一跳,一叠声儿诶诶称是。末了儿反应过来,推着眼镜儿惊道:“秦长笙?您说辨出崔白来的就是那个戏子?这……我可真打了眼了……”


 


“可不是么。”那人阴恻恻哂笑,将花生碾得稀碎:“爷我兴许能给他唱一出以德报怨呢,咱不亏待他。”


 


***


 


唉,那时候儿正经苹果贵啊。


叒爆字数,我可真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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